《沉渊为珀》第十七章 7
“我虽然不会惯着你，但也不会让你平白被欺负。”
———————全文下方———————
靳宸没想到，他的一时冲动竟然牵连到沈渊的父亲，再稍一联想到“南吴北沈”中他不甚了解的学派纷争，只觉芒刺在背。蝴蝶效应的现世版在他面前逐一展开，靳宸从小到大这十几年，除了小学被迫参与校园霸凌之外，这是第二次明确有“他闯祸了”的感觉。
眼见着靳宸一张小脸垮了下来，沈渊摇摇头，示意他不必妄自菲薄：“起因确实在你，但只凭你，还不至于。”
沈渊斟酌了一下字句，尽量让他的解释通俗易懂：“舒老师说得没错，你们的比赛不论出任何问题，我都没有立场出面干涉。于公来讲，你们由棋院选拔、管理，以首都代表队的名义参加国赛，所以你们所有对外形象均非个人，而是一个整体。我作为一个不从事棋院管理工作的职业棋手，仅以个人名义，不该越级干预。”
“而于私来说，不论组委会对你作出什么惩罚决定，只要合情合理，我都不会管。不论取消参赛资格还是被棋院处置，这都是你要为冲动和错误付出的代价，我认为你需要从这种事情上得到足够的教训。”
沈渊明确地表达他不会用人情干涉，冷静的陈述让他显得十分严肃，不留情面的样子扎得靳宸有点不是滋味。
小时候斗嘴打架都讲究个拉帮结派，这时两方共同的朋友就会被拉到中间，回答灵魂提问——你到底站哪边？
沈渊自然不能算是他的朋友，他也没有资格要求沈渊无条件站在自己这边，但当对面的人有长辈偏袒庇护，自己却只能孤身一人面对无尽批评指责时，还是会很难过，很孤独。
被少年小心掩藏的失落自然逃不过那双锐利的眼睛，沈渊顿了顿，继续道：“所以从这一点来讲，你要庆幸吴老师护孙心切，要不是他此程专门为陪吴境斐比赛，听说孙子出事后一心出面维护，你至少有一半的几率会被禁赛。”
“在双方都不全对的情况下，有话语权的人站在哪边，天平便会向哪一侧倾斜。我知道你要说这不公平，但人性就是如此。所以，我出面是为借我父亲的面子平息吴老怒气，所为不是别的，仅仅是公平而已。”
沈渊自然不会干涉组委会判罚，他只想在偏向吴境斐的天平另一侧加点砝码，这样对靳宸才公平。
沈渊抱起双臂，靠在椅背上打量着靳宸：“我虽然不会惯着你，但也不会让你平白被欺负。”
平平淡淡的一句话，带着眼底若隐若现的笑意，让靳宸最脆弱敏感的心尖尖颤了一下。最能让人产生信任和依赖的，从来不是喊口号一样的豪言承诺。沈渊没有激烈的言辞，可他的话铺到耳边，却总是有四两拨千斤的分量。
这谁顶得住啊。
靳宸一旦被感动得一塌糊涂，就会变得扭捏起来。他会当着沈渊的面跳脚顶嘴，却总是在这种时候不愿承认自己紧张局促。少年在身后绞起手指，故意嘴硬：“那，那舒老师也不一定非要让你来，你们的老师……”
他还不是沈渊的学生，一句“师公”在嘴边绕了半圈，硬是没好意思叫出口：“庄老在棋界的地位，不是也和吴老相当？舒老师作为他的学生也说得上话，所以……也不一定要麻烦你嘛……”
刚得了好处的人飘飘然，靳宸撞着胆子倒打一耙，在看不见的底线上疯狂试探。他的潜台词沈渊根本无需费心拆解，靳宸表面说不用劳烦沈渊，实际是在偷偷埋怨，如果不是沈渊到场，他还不至于这么快挨上这顿打。
若靳宸敢在被教训的时候这么说话，沈渊自然不会放过他，然而现在，沈渊只是似笑非笑地瞪了他一眼：“尹和自然不会让你吃亏，我们的老师也确实和吴老是朋友。但在这件事上，仅仅是点头之交的晚辈，和从小看着长起来的晚辈，孰亲孰近，你不知道？”
一点点小聪明还未来得及展现，便被轻而易举地识破了。靳宸跟不上沈渊的思路，只有提出傻问题被嘲讽揶揄的份，意识到这一点的少年只能收起顽皮，眼巴巴地望着沈渊：“那沈伯伯有没有怪你？我……我可以去找他认错的！”
“不需要，”沈渊摇摇头：“我周旋得还算得体，不会让他为难。”
沈渊平静的神色中看不出一点点异样，靳宸狐疑着看了又看，片刻之后，紧张兮兮的小脸终于放松下来。
沈渊的笃定坦然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信任，所以靳宸不会知道，沈渊的话只说了一半。准确地说，是沈渊只挑了可以说给靳宸听的那一半。
实际上，在那五分钟的通话里，沈岚川大为光火，因为沈渊这一举动，打破了他与吴启振之间微妙的平衡。
其实不论在哪个行业，成熟的社交方式永远摒弃敢爱敢恨、心直口快。所以即便是暗地里斗得你死我活，现实中见面仍然是笑脸相迎，礼貌得体互留一线。
这不是高风亮节，而是谁先出头谁死得更快。文章、作品中口诛笔伐、夹带私货，美其名曰是为了理想和艺术。理念不同？那正好百家争鸣百花齐放；而若在面对面时甩脸色或避之不见，只会被认为心胸狭小，有失风度。
所以这么多年来，沈岚川与吴启振一直小心翼翼地维持着相对融洽的平衡，但往来谈笑一团和气，“南吴北沈”的名号还是被慢慢叫响，像划分了势力范围一样。这一次，吴启振本来只为陪孙子比赛，完全是出于私人目的，沈渊却打着含糊不明的主意，在靳宸并不占理的情况下，以不太对等的形式，把沈岚川搅了进去。
事是小事，但沈岚川最在意的就是这个。
在决定介入的那一刻，沈渊已经料到这样欠妥，所以他拜访吴启振时，说的每一个字都经过了深思熟虑的打磨，态度有礼有节，堪称滴水不漏。
但他也知道，沈岚川一定不满意。
“谁让你私下去面见吴启振的？”
“你以什么立场？又是什么身份？”
“你决定要跟着厢白的那天，我就告诫过你，从此以后你的段位是围棋段位，就不要指望我的人脉和资源再向你倾斜！”
“想拿就拿，想走就走，你当我是什么？”
沈岚川才不管沈渊是不是处理得体，即便沈渊已经把影响降到最低，沈岚川也不能接受会让脸面名利不对等的失误。
那五分钟通话的后续，以及沈渊在与吴启振交谈时的细节与暗示，这些都属于成年人世界的游戏规则，他不打算让靳宸提前知晓。背后的真相说一半藏一半，靳宸对沈渊的回答也不疑有他，反倒在毫不知情的状况下，让沈渊恢复训话的口吻，将话题主动权交了出去。
“与其担心这个，不如好好想想我今晚说过的话。”沈渊很是自然地截过话头，彻底堵上靳宸还想发问的嘴巴：“在你没有能力为自己负责的年纪，会有人把你保护在身后，这是属于小孩子的特权。但你总有长大的那一天，当成年人不再给予自上而下的特殊包容和关爱，一切都要靠你自己的时候，你为错误言行付出的代价只会更加惨痛。”
说到这里，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：“想必这次你也切身体会到了，就算有人在背后帮你，不论判罚还是挨打，也都只会t到你自己身上。”
明明只是在训话，目光所及之处也看不到任何可以拿来揍他的工具，沈渊的话还是像一支隐形的xx，凌空朝他身｜h·o·u｜披下一记。到现在一碰还会t的z｜r·o·u｜仿佛感受到了威胁，在沈渊微微压下眼皮的严肃注视下，猝然收紧。
他再也不想有下次了。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感谢 @与山 @云川漫步 @Zero. @T_vagabond @Quelqu’un @屰又 @秋樵 @子愉 @GYY @灰条 @elahw @芫远 @刺尾 @舒. @木直 @捂han @ID500070010 @嗝 @加载中…… @朗月清风 @-乌鱼撕了- @哈啊哈哎 @hsbanzkjsns @决明子与茯苓 @九月 @7鱼鱼🐟 @凉皮 @辣条小仙女 @一头小猪猪 @刀木禾 @Liyy @渔粉到底多好吃 的打赏和大家的粮票！
沈渊的话里也有立flag，你们找到了吗🫣
靳宸：这一趴的flag再立就还不上了！
今天有彩蛋，是晚上睡不着，偷偷去沈渊卧室扒门缝的小朋友（顺便赠送一枚无比贴脸的表情包👇
评论(63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