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沉渊为珀》第二十二章 1
那句话令靳宸如鲠在喉，它咽不下去、拔不出来，在反复咀嚼吞咽后一点一点越扎越深，有种幽绵持久的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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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先注意到靳宸异样的，是安以冬和白岩，靳宸只得用他在路上现编的理由告诉他们，自己生病重感冒，怕传染大家，所以这两天要一直戴着口罩。
他从昨晚鼻塞到现在，哭肿的眼睛叠加黑眼圈，倒也显得露出口罩的部分脸色奇差。安以冬他们不疑有假，只有全程给靳宸提供助攻的施锐一早被舒尹和叫去谈话后，回来递给了靳宸一个同情的眼神。
“舒老师叫你也过去一下。”
昨晚收拾完靳宸，沈渊给舒尹和打了一个很长的电话，除了聊靳宸以外，也涉及施锐。施锐自称围棋算卦两开花，是他们冲段班里年纪最大的孩子，但其实他还有一层并不广为人知的身份，他是沈渊与舒尹和的二师姐——施纳的侄子。
不知出于什么考量，施锐对外从不沾亲带故，将自己活成了与众不同的一道风。可作为施家唯二走了这条路的人，已经嫁到国外定居的施纳也对他格外上心，沈渊与舒尹和便成了施纳在国内的代理人，不论出于公理还是私情，他们都有资格照顾、教导晚辈。
有了这层关系，沈渊自然不会对舒尹和有所保留，靳宸也为自己没能保住施锐感到愧疚：“对不起，害得你被我连累，等我病好了一定请你吃饭！”
然而施锐并不在意，他摆摆手，朝靳宸乐道：“小事一桩，我昨晚算过了，祸兮福所倚。”
随后，他神秘地向靳宸凑近，手掌挡住嘴巴压低声音，像是生怕被人盗去天机：“今年定段赛我可能是稳了。”
话毕，他还得一副“懂得都懂”的表情，朝靳宸眨了眨眼。从昨晚便未曾开口笑过的靳宸被他逗得抿嘴直乐，疲乏紧绷的神经仿佛突然被按摩了一下，得到一瞬舒展。
只是，这一秒钟难得可贵的放松，在见到舒尹和时，便又被阴云驱赶得一干二净。
靳宸知道舒尹和不会像沈渊一样训斥他，对他说听了便难过到想落泪的重话，但他很难不在舒尹和面前想起沈渊，想起将他打T的巴掌，想起落在XX的重责，想起那个人罚完了便把他晾在一边，不管不问。
靳宸低着头，眼圈蓄了一层薄薄的水光，平日咋咋唬唬的少年如今是这幅弱小可怜的模样，舒尹和很难不心疼。
刻意放轻语气，却忍不住在嘴角勾起温和的笑意，舒尹和本来也无意批评，看到靳宸把自己裹得如此严实，也因此带了些能令人放松下来的调侃意味：“回去挨打了？”
脸颊腾地烧起一把火，靳宸别扭地把脸转向一边，嘴硬道：“没、没有，我感冒了。”
哟——舒尹和无声挑了下眉——自尊心这么强呐？
此地无银三百两，舒尹和心里笑他可爱，却也不戳破他的小心思，装模作样接受下这个理由，正色道：“沈渊联系过我了，家长们业已知情，你和施锐的事情就到此结束，我不多问，也不再追究。”
他同沈渊一样，在这方面保持着良好的边界感，也留给不愿在外暴露伤口的小兽们足够的隐私。靳宸这样的皮孩子有沈渊规制便已足够，于是他话锋一转，笑眯眯地接起方才的话题：“不过……如果有任何不舒服记得跟我说，别硬挺着。”
靳宸无比确信，他师伯一定是故意的。
他被臊得脸上温度又上一层，摸了摸被口罩遮住的鼻尖，声音嗡嗡的：“那我能求您一件事吗？”
“我这几天不方便和大家一起吃饭，我中午……能借你的办公室用用吗？”怕舒尹和不同意，他又急切补道：“我吃饭很快，保证收拾干净，不会占用太久的！”
做人留一线，只要舒尹和不说破，靳宸不承认，就能彼此心知肚明地继续装下去。
其实在舒尹和面前，靳宸一直挺乖巧懂事的，偶尔闪现出充满试探又尺度得当的小聪明，反倒让人觉得他真实又可爱。
舒尹和心软，见不得这样一位可爱的小朋友用乞求却克制的眼神看着他：“用吧，午饭我帮你打包带回来。”
他心领神会地笑了笑，绝不揭破靳宸小心维护的自尊：“生病了就好好休息，别乱跑。”
没有得到安抚与关注的空落感，在舒尹和这里总算找回几分。不论是谁，落水小狗都会对第一个为自己裹上烘得热热的毛毯的人心存感念，以至于靳宸长大之后，也时常在想起这一幕时心头一暖。
也许是舒尹和的包容起了作用，又或许是除去每周一二固定有课外，沈渊一般不在副楼出现，以至靳宸再回去训练时，情绪反倒比出门时有所平复。但是，身体的反馈终究是诚实的，他小心翼翼贴上凳子的坐姿还是让关切他的队友察觉到异常。
见靳宸一直坐立不安，安以冬好奇凑近：“你真是重感冒？”
“咳……”靳宸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声，含混道：“不然呢？”
“重感冒也坐不下？”
“……”
“痔疮犯了。”从前用过的理由信手拈来，靳宸从善如流：“可能也在发烧吧，肌肉酸痛。”
“那怎么不在家休息啊？”一直在旁边偷听的白岩也悄悄凑过来：“沈老师知道吗？他怎么能让你带病来训练？”
白岩提及“沈老师”这三个字时，靳宸眼中的光明显黯淡下来，吐出一声难以自制的颤抖呼吸，才故作轻松地笑笑：“跟他没关系，我自己执意要来的。大循环最后几天，我想保住名次。”
每月月底的大循环会依据排名决定班次和组位，靳宸这半年来一直在一组前三，没有掉出去过。所以最后这两句话，其实他是说给自己听的。
——如果这是在半年前，我会立刻终止你的试用期。
沈渊的这句话令靳宸如鲠在喉，它咽不下去、拔不出来，反而在反复咀嚼吞咽后一点一点越扎越深，有种幽绵持久的疼。可是，越是不被人看好，他便越是委屈得胜负心泛滥，他知道自己如果还想有底气地再站到沈渊面前，就必须保住现在的位次，他要用成绩向沈渊证明——他虽然有错但也没有过度沉溺娱乐，他分得清主次，能对自己负责。
他没有沈渊想得那么差劲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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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的彩蛋是下章预告，以及午休一起吃饭的沈渊和舒尹和，让我们看看有的人是怎么口嫌体直的（手动狗头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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